“不难,其实我刚才已经说了。”中年男人笑着说。
“哦?”翡翠听罢,思索之下才说“前辈是说要我帮水姑娘。水姑娘亦是有恩与我,但据我观察,前辈与水姑娘没有很深的交情,毕竟她连前辈的真名都不知道。”翡翠径直说。
中年男人看笑着说“朋友相交,贵在交心。我不告诉她我的身份一是为了她的处境着想,二是我这个老家伙早就不在江湖中打打杀杀了,告诉她反而不妙。珑玉这个小姑娘心性纯真,我很是喜欢。”
翡翠脸上扔是一抹自信的微笑,她略显释然说“前辈既然这么说,我便记下了。希望他日我有机会还上这恩惠。”
船舱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,中年男人轻松的靠在木板上,脸上仍旧是随和的微笑,却已经闭起了双眼,因为他知道是水珑玉回来了。
翡翠也变换了神态,水珑玉回来后,看见两人均与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,想必两人也怎么交谈过。她来到翡翠面前说“翡翠姑娘,这身衣服你应该勉强能穿,前面就是枫桥镇了,下了船你就找量马车向北直行吧。”说罢水珑玉拿出几粒碎银递给她说“我还有些银两,分你一些,应该够你租辆马车了。”
翡翠看了看水珑玉,又看了看并未出声的中年男人,迟疑之下低声说“两位恩公已经救了我,原本不该再给两位添麻烦……”
“珑玉姑娘一番心意,翡翠姑娘也不要见外了。”中年男人终于出声说。
翡翠接过碎银子,感恩戴德的对着水珑玉说“那翡翠就多谢水姑娘了。”
水珑玉微微摇头,表示不用放在心上。
晌午,大船停靠在枫桥镇的码头上。
水珑玉看着那群“壮汉”下了船,这才安心的跟着下了船。船板上,中年男人和翡翠并肩而立。翡翠看着远处的水珑玉,神色未动却说“这位水姑娘并非寻常人家的姑娘,难怪前辈会不放心。”
“哦?珑玉如何不寻常,我倒是愿闻其详。”中年男人也是看着远处不动声色的说。
翡翠远远的看着水珑玉“前辈明摆着是要考考我的眼力,也好。虽说天香谷分属八荒之列,看惯了打打杀杀并不稀奇,但能见到船舱中我赤身裸体,和那群人阵势逼人都纹丝不乱的姑娘,以她的年纪也实在少见了。”
“更让人生疑的是,她虽身为江湖人,武功不弱,见识非凡,但却对生人毫无防备之心,由我怎么说就信了。这样的性格与她见惯了江湖争斗又十分矛盾,显然水姑娘根本不懂什么叫人心险恶。所以晚辈觉得她并不简单。”
中年男人听罢却释然,他看向已经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水珑玉说“她的确不一样,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造就了她我也很好奇。不过怎样都好,翡翠姑娘莫要忘记与我的约定就好。言尽于此,望自珍重。”
说罢中年男人轻功一跃来到了水珑玉身边。
“珑玉姑娘,你先前说你就住在江南,现在可以说要往什么方向了。”
水珑玉看了看中年男人,然后又看向对岸说“我就长江对岸不太远的地方,以轻功越过长江,再走数里就到了。”
中年男人此刻却有了些兴致说“我们果然方向一致,说不定要找的是同一人呢。”
水珑玉一怔,中年男人却笑着说“如此甚好,我们就趁着渡江来比试一下轻功如何?”
“晚辈应该是比不过前辈的,不过前辈既然这么有兴致,珑玉愿意一试。”水珑玉认真的回答。
中年男人随性的笑了笑说“那我们走。”
两人从枫桥镇的码头一个飞跃都跃上了江面……
翡翠眼见两人远远的离开后,心中只是记下了这两个与众不同的中原宋人。她小心的下了船,旁边一个身着布衣的货郎凑了上来,他与那群离开船的壮汉一样高大威武,但翡翠见他却没有退避,而是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岸边停了下来。
“参见翡翠公主,属下救驾来迟,请公主降罪。”货郎放下货物半跪在她面前铿锵的说。
翡翠神色沉稳说“你的确来晚了一步,好在我得贵人相助,顺利脱险,否则就坏了我们萧氏的大事了。这次我且记下你的过失,我此行已经取得南院姜氏的罪证,需要迅速折返大辽,你速去安排。”
“属下这就去办。”大汉说着转身离开。
翡翠看了看长江之水,不自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……
此刻,中年男人和水珑玉一前一后的落在了岸边。
水珑玉长吁一口气,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“还是前辈技高一筹,晚辈输了。”
中年男人笑了笑说“你内力与我相差甚远,却能追的上我,轻功已是不错,他日必然不可限量。”
“是前辈有心没有落我太远。”水珑玉诚恳的说。
中年男人随意的笑了笑,接着说“那不如我再教你一套内功如何?”
“前辈……”水珑玉这下可真的不懂了,虽然她对这位前辈有船费之恩,但他一再相帮且都不是寻常的礼物,实在让人费解。
“不必在意,我这一身武功,不教人迟早也要跟我进了黄土,难得你资质不错,我们又投缘,只要你不把我教你的功夫拿去欺压百姓,为非作歹,这功夫我就教的不冤枉。”中年男人说的忠恳。
水珑玉思索下,认真的点了点头说“那珑玉就感谢前辈师父传授之恩了。”
中年男人笑着说“我要往那边的方向,不如你送我一程?一路上我就把心法传授给你。”
水珑玉一看他指的方向说“我也与前辈同方向。”
“看来我们要去的说不准真的是一个地方,走吧。”中年男人说着已经迈开步子了。
两人一路行来,远远的已经能看到竹屋。
“这套心法名叫冰心玄玉,珑玉可记好了。”中年男人说完后转而看向竹屋。
水珑玉也看了看竹屋说“前辈真的是来找梅迁的?”
中年男人随和一笑“还真是无巧不成书,想来这位梅神医也是珑玉要找的人。”
水珑玉点头回答说“其实我也住在这里,梅迁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哦?如此就有劳珑玉帮我引荐了。”中年男人微笑着说。
水珑玉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竹屋,中年男人在后面缓步跟了上去。竹屋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,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。不一样的是回来的人……
想到寒琼宇那天拂袖而走的样子,水珑玉的脚步不禁变得有些沉重起来。她做错了事惹了寒琼宇这么生气,要跟梅迁怎么解释才好呢……
“看来是有客造……”屋子中熟悉的声音传来,接着是熟悉的身影出现。
他看见不远处的水珑玉先是一愣,接着神情却释然,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的梅迁,柔声说“原来是珑玉丫头回来了。”
珑玉眼见温柔的梅迁,他温和的笑容和这一切一样没有任何改变,忽然间鼻子有些酸,朝着梅迁微微点头说“梅迁认得我。”
梅迁依旧温和的笑着说“怎么会不认得。”梅迁一看远处走来的中年男人,确定回来的只有水珑玉这才有几分谨慎的问“珑玉,琼宇呢?”
被梅迁问个正着,水珑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之前一连串所发生的事,低下头思索。
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梅迁定神问。
“没有……”水珑玉紧忙回答,却秀眉深锁。
但梅迁却松了口气。虽然与水珑玉相识不久,但他却了解水珑玉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性格。她不但不会说假话,就算说了也会被人一眼识破。
“看来是途中又经历了些什么事。晚些时候你再说与我听,好么?”梅迁温和的说。
水珑玉认真的点了点头。
梅迁这才看着水珑玉身边的中年男人有礼的说“这位客人是谁,珑玉丫头应该介绍下才是。”
水珑玉这才说“这位前辈与我是在东越码头巧遇,后来在船上我也受了前辈诸多照顾,下了船才知道前辈是要来找梅迁的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珑玉一路上有劳前辈照顾了,只是不知前辈来找晚辈所为何事?”梅迁依旧礼数周全,因为从水珑玉的描述里他听得出,水珑玉并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什么来历。但很明显,一路行来,这位前辈对她还算照顾。水珑玉心无城府,别人对她好,她就会单纯的以为别人好,不会深究别人为什么对她好。
中年男人依旧带着随意的微笑说“我与梅二先生略有交情,听闻他有一义子尽得其真传,故而前来为求一味解药。”
“原来是先父的朋友,只是不知前辈所求是哪味解药?”梅迁接着问。
中年男人神色变得谨慎起来,他看着梅迁说“我有一个朋友中了一种毒,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炉火在旁,都犹如身在寒冬腊月一般,全身冒冷汗。更是毛发都生出了霜寒,据我判断应该是一种名为六月雪的毒。此番前来正是为他。”
“难怪那日前辈忘记带盘缠却无论如何都要上船。”水珑玉想起当日的情形,看来前辈是急着救人,如果他再回去取钱就耽误了时间。
中年男人对着水珑玉微笑点头说“所以我才说你于我有恩,如果我此番能尽速取回解药,你更是对我那朋友有大恩。”
梅迁思索了片刻说“如果真如前辈所描述,此毒十有八九就是六月雪。但还是要见到毒物才能确定毒性,此毒并不是普通的毒药,而是一种蛊毒,炼制方法不同会决定解毒的方法也不同。”
中年男人听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递到梅迁面前说“我那朋友素爱饮酒,我已将毒酒倒入这布上。”
梅迁接过布包,水珑玉看着布包说“蛊毒都是由南方所制,可这种蛊毒却极为阴寒,是怎么炼制的?”
“云滇,苗疆,蜀中皆善于用毒。其中苗疆,云滇善使蛊毒,但其中也不乏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会被逐出师门。他们无法在原来的地方继续容身只好辗转向北,然后炼出一些有别于普通蛊毒的蛊也不稀奇。”中年男人细心讲来。
梅迁看着中年男人对水珑玉耐心的态度,思索之下才说“敢问前辈所救之人是谁?”
“他是谁我不能说,但绝不是什么奸恶的坏人。最多不过爱喝喝酒,吟吟诗什么的。还请梅神医无论如何都要救一救我这位朋友。”中年男人说着。
“细算之下这位前辈的朋友中毒已有数日,以六月雪的毒性,寻常人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。但前辈大老远前来求药却也不十分紧张,说明你这位朋友尚算安全。能保证他安全的方法只有一个,就是用极其深厚的内力强行压住毒性。能够在这么久的时间都能稳稳的压制住毒性,说明此人内力深不可测。”梅迁细细分析来。
中年男人笑了笑说“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,梅二先生教出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后继者,他泉下有知也必然十分欣慰。”
梅迁略微谨慎起来说“晚辈不过根据毒性推断罢了,看来是让晚辈猜中了。”
中年男人看出了梅迁的犹豫,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“梅神医请放心,虽然我不便向你透露我与朋友的身份,但我等绝非奸恶之徒,此番中毒也是另有隐情。再者,我们早已退出江湖不过问江湖中的事。此番若非事出从急也不会冒然前来。”
水珑玉看出了梅迁的敌意,急忙说“梅迁,前辈不是坏人。这一路上前辈对我十分照顾不说,还教我剑法用以隐藏身份,他如果想害人,直接说出我的身份不就好了,何必这么麻烦呢?”
梅迁一怔,到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波折。还有这位前辈居然知道水珑玉的身份,珑玉不会自己把她原来的身份说出来,只能是他自己看出来的。
不论如何水珑玉说的最后一句话没错,如果他想找麻烦直接抛出水珑玉的身份就好,根本不用这么费事,可见他没什么恶意。
“晚辈失礼了,请前辈不要见怪。”梅迁对中年男人微微低身说。
中年男人却不在意“人在江湖,谨慎些总是没错。何况珑玉姑娘这么纯真,若身边没有个谨慎的人也会很危险。”
梅迁一看水珑玉,这位前辈很显然是个不世高人,但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很看重水珑玉,许是缘分使然吧。这个丫头虽然命途多舛,但却生的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,更是让见到她的人会不自觉的想对她好。
“前辈既然需要这六月雪的解药救人,晚辈虽不曾炼制,但也可一试,不过需要两日的时间,在此期间恐怕要前辈在此处屈就了。”梅迁礼貌的说。
中年男人颇为高兴的说“那就有劳梅神医了。”
晚,梅迁弄好了草药终于坐了下来说
“丫头,此去东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你自己回来不说,也丝毫没有琼宇的消息。”
水珑玉知道不该瞒着梅迁,不过白天的时候中年男人在,虽说那位前辈对她很好,但毕竟东越的事有关寒琼宇的身世,她不能随便说出来,但梅迁不同,很显然梅迁是一直知道寒琼宇追查的就是自己的身世,但也知道这其中危险重重,所以才一直提醒寒琼宇量力而行。
想到这儿水珑玉把他们从到了东越到后来发生了事情都告诉了梅迁。
梅迁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说“这一路还真是激的人一身冷汗,珑玉丫头做事情的确欠缺思考,难怪琼宇被你气的扬长而去。”
水珑玉听罢不禁低下头,梅迁见她一副知错的样子没有过多责备,而是说“那你知道琼宇为什么这么生气么?”
水珑玉抬头看着梅迁,有些迟疑的说“我以为琼宇是气我坏了他的事,但秦庄主说不是……所以,我也不确定……”
“当然不是,琼宇怎会怪你坏了他的事?虽然说出来你也不一定明白,但丫头你要记住,在琼宇心目中没什么事是比你的安危更重要的。我不确定他自己是否明了,但在他心目中你是有着无可取代的位置的。”梅迁温和的说。
“可琼宇为什么会……更在意我?”水珑玉认真的问。
梅迁心中暗叹,要说这事怪也怪寒琼宇根本没有和水珑玉表明过什么,他平时就淡泊的像个神仙,又爱上了这么一个不懂人事的姑娘,也的确是难为了他,可如果不解释清楚,这种情况以后可能会持续发生。
“是什么原因,等寒琼宇回来会和你解释清楚,但是丫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用自己的安危去换取什么的事了。只有这样他才会允许你一直跟着他。”梅迁诚恳的说,毕竟表白的事他实在没法代替寒琼宇说出口,尤其对象还是水珑玉……
“梅迁是说琼宇会回来,他会不会还生我的气?”水珑玉先是喜随后又有些犹豫。
“不会,说不准他让你走那晚上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到处找你呢。放心,以他的能耐,最迟明天他也会赶回来了。”